十四 倾世豪赌-《屠龙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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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干脆用笨办法试试好了!”
周洛看了看天空,凉风习习,阳光从西边斜照过来,一地斑驳,时间已接近黄昏。在门外守候的人群中间,周洛找不到李卓。见到周洛寻找的目光,苏庆方见机极快,立即解释说:“李小姐上午到市内购物去了,下午4点多的时候刚回来,过来看了一次,见周门主还没出来就先休息去了。她留下话让我们等周门主出来后带您过去,周门主的房间就安排在李小姐旁边,还有晚餐也准备好了,您看……”
从中午到黄昏,小睡片刻后陈四维的心情中就失去了镇定与安然。他从房门走到窗口,再从窗口走到床边或者墙头。虽然自己都没能意识到,陈四维在房间里的走动无意中已经很接近于天道……的一角,客观存在的一种很有名的微粒运动规律。
就是没有规律。
不过可惜在他之前早已有一名名叫布朗的外国人将这一发现公布出来,陈四维没能得到命名权。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布朗先生只总结出微粒的无规则运动,而陈四维则同时领悟到“人于天地间,不过一微粒”的哲学概念,并且身体力行之,寥胜于无,胜了一筹。
应该受谴责的是央视!将皇子、大臣审核御医药方变为定制,并且偶尔还亲自改上两笔的是康熙老爷子。从此医生,尤其是皇家医生成为一个危险的职业。而在此之前,那个极端暴虐的明朝,进献红丸药死皇帝的骗子医生李可灼竟然只是遣戍,实在岂有此理!号称“大帝”的康熙老爷子在朝堂上首开培养多面型人材的纪录,使得诸皇子大臣医术远远超越专职御医──他们不点头御医就不敢用药。从而使得大清朝超时代的拥有了一大批,适应21世纪的复合型人材的丰功伟绩──陈四维竟然不知道?!明显是中央各套节目中,关于采用富有民族特色独特发型的优秀节目播放量太少的问题。
就是这位康熙老爷子,还极富“尚武”精神的面对着火铳作出了另一伟大论断:“我满洲以骑射为本”。
治不好要杀头,那么治好了呢?杀人灭口,毁尸灭迹,挫骨扬灰,弃尸荒野,投入大海……新时代导演的想象力已经足够丰富的了。不管怎么说,陈四维现在似乎将全部的希望都维系在了周洛的身上,哪怕两人间的关系只是一根稻草,比稻草还不如……
“那个姓陈的是什么人哪?”就在陈四维惦记指望着周洛的时候,周洛也正向苏庆方问起了陈四维。
“他是g省大学的一名副教授,受邀来香港讲学的。据说本来是研究石油替代能源与新材料方面的专家,但这次来香港讲的好象是物理上的新发现。其实不是医生。但是当时十五弟听到他的讲座,觉得他有可能,有助于解决医疗器械失效的问题,所以把他也请了来。”出于一名久经商场的老人的敏锐,当陈四维叫出周洛在家乡的称呼的时候,苏庆方就留下了心眼。他特地叫人取来了有关陈四维副教授的所有公开资料,并且私下里也作了一些调查……
应该说在商场上和处理四方楼日常事务的时候,苏庆方还是较为精明的。当周洛接过苏庆方伸手递上的资料,立即知道他为何不知该如何形容此人发布的观点,而用上“好象是物理上的新发现”这种含糊的言辞来形容了。
中学物理课本告诉我们,物质的状态分为固态、液态和气态,但是某些有机化合物具有一种特殊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中,它们一方面像液体,具有流动性;另一方面又像晶体,分子在某个方向上排列比较整齐,因而具有各向异性。我们把这些物质叫做液晶。另外在华夏文明的某些传说当中,有一种特殊的金属提炼物叫做“五金之精”。而同样在华夏,也流传着某些神兵利器是由数百,乃至上千斤,甚至数吨金属所提炼出的精华打造完成的。通常具有开山破水的神奇功效,与神话传说相伴。但这在现代物理学上是说不通的。哪怕经过再长时间、再高温度的冶炼,直至大部分金属溶液化为气体蒸发,对于剩下的那些残渣性能也不会有根本改善。
但是,还有一位名叫阿尔伯特•;爱因斯坦的犹太人发表了使整个世界为之震动的质能方程。由此,将以上三样东西拼凑在一起组装起来,便得到了陈教授同样惹人注目的演讲标题《论华夏古文明与金属质能间态的存在》。在论文中,他首先假设古代传说神兵利器确是存在;然后再假设它们的性能与制造方法基本与传说相符;由此得到第三个假设:通过对大量金属的提炼可以得到某种超性能的材料──当然,古人是无意与很偶然做到这一点的;再往后是出了名的质能方程和液晶;最后在一联串的假设和揣测加上某些事实的基础上推导出一个论断:某些金属或者金属化合物存在着一个物质与能量共存的中间状态,双方以极独特的方式整合在一起,既不同于能量也不等同纯粹的物质。此类材料的性能得到极大提升。
“呵呵”,周洛看得不由笑了起来,指着《论华夏古文明与金属质能间态的存在》的论文说,“很有想象力的文章!这个人挺有意思的。”如果只看这篇文章,一般人也许不会上当,但是对诸如同盟弟子,又或者四方楼门下的人群还是有很强的欺骗性。苏庆方不知道这个陈四维是怎样想起炮制这么一篇文章的,他同样感觉很好笑,呵呵笑着替周洛翻过资料的下一页,说:“确实,他这篇文章虽然是胡编乱造,但看着还真象有点道理啊!能解释得通某些问题,但是这人──”苏庆方的手指指向一行简历。
“永动机的研究、水变油、植物燃料的提取、新型材料制造……”短短不足四十年的人生多姿多彩。
“对了!是他!原来是他呀,怎么改名了?”看着一行行熟悉的简历,周洛猛然想起这个陈四维是何许人也。记得当初在明州省政府为韩国世允集团举行的欢迎酒会上,那时金石在和凯瑟琳还活着,也是他邂逅,再次遇到金惠瑛……
许久不见,周洛发现自己心里对这名韩国女孩还是有些想念的。他使劲摇摇头,抛开这些有的没有的。也就是在那次酒会里,他遇见过陈四维,g大副教授。听他大侃一阵经济结构、能源、新材料什么的,并且从看他从自己流落出去的一枚附加了净衣咒的玉板指上,拓展出了“晶体储能”的新想法。当时周洛就觉得此人思想颇为敏锐,并不如同某些一头扎进了科学中的专家那么顽固闭塞。对于咒符与现代物理、化学的理论结合,同样,周洛也很感兴趣。对陈教授关于经济的构想,也令周洛比较赞同,还曾经有过将他请进青符的打算。不过在委托调查了此人的过往简历后打消了念头。
此人属于典型的华夏式高科技概念股。即公司所标榜的高科技永远只能是概念,而提出这些概念的公司从实际到理论都不可能,也都不可能想过把它们变成事实。比较出名的是参与了华夏环球宇宙能物理实验高新技术开发公司的永动机设计定型和开车跑得快,永远不用油的未来新能源“水变油”企划案。此外还有一些看起来不那么愚蠢的新发明、高科技,基本上看了都能够使人更深刻的体会到:“我国人民的基本素质还不高……”启人深思,很有教育意义。
重温了此人几个经典策划,难得开心,周洛前仰后合,眼角笑出了眼泪。此时的周洛却已不是上次在明州酒会上的周洛,再次遇见陈四维触动他内心深处盘桓许久的一个想法,“或许……”周洛略为思考,对苏庆方说,“他在哪里?我想先去见见这个人。”
苏庆方将周洛一直带到了陈四维的面前。因为早上的“出色”表现,陈四维已经被四方楼区别出来另眼对待,将他从众多医生与医学专家之中区分开来,单独安置在一处小房,门前有专人保护。
当他们见到陈四维的时候,这位有着专业职称的副教授年轻副教授整理好了打斗中被撕烂的衣衫,清瘦的脸庞上架着一副金丝眼睛,文质彬彬。眼眶边和脸颊上的淤肿似乎对他没有影响,双眼还很有神。即使周洛把他的简历翻开摆在陈四维的面前,这位30多岁的副教授依然丝毫不能影响他的神采。
“周总知道改革开放之前我们国家的gdp中的第三产业比例占多少?现在占多少?”陈四维右手食指向鼻梁上推了推眼睛。也只有此刻,他才显示出一个真正专心研究的学者的某些特质,轻蔑地说:“这些你大概都还给政治老师了吧?”
“周总,洛少!78年我国第三产业只占到国内生产总值的23.7%,而去年,三大产业间的比例是是15:52:33!而主流专家还在鼓吹世界中等收入国家的三大产业平均比例为10:38:52,我国第一、第二产业比重过大。我们距离52%还有19个百分比的目标。二十年间上升了近10个百分比,这还是比例上的变化。如果计算生产总值总体的增长率,第三产业的绝对增长更加是非常迅速,远远高于其它第一、第二产业!这些,您当然是可以不记得,家里钱来得容易……”陈四维以嘲弄的语调继续对周洛说,“科研,无论是社会科学还是自然科学,甚至是实用技术的开发研究,即使在发达国家,都是必须受到国家政策保护和行政倾斜才能发展获利的行当。才能引来大公司、资本家的投资,才能引来许许多多人材心甘情愿投入!可是我们国家什么都没有。
可以说,在改革开放之前,第三产业的比例是被社会、被政府束缚,人为的压低在不符合实际的水平。而在抛出人为因素,国民经济重新达到自然平衡之前,注定了搞实业、搞研究,第一产业、第二产业的所有内容都必然处于相对高投入低回报阶段。在这几十年里搞研究,大环境先天就是吃亏的!诚然,我不否认具体到个人来看,依然可以有人,而且是很多人取得成功。但我有什么理由死守一个宏观上处于劣势的研究员工作?我本人是研究新材料开发的。可是很不幸,我的导师同时也教会了我许多政治经济学相关的内容。利用合理的分析,从宏观上找出较易发展的道路我认为无可厚非。从本质上说我的决定也和坚持研究工作一样,都是利用脑袋里的学识在创业。”
陈四维说出的一番话出乎周洛意料。无论他怎样回答,陈四维都是一名骗子,从本质上说他也确实是一名骗子。只是从与周洛谈话前,在周洛心中较有深度的伪科学骗子,升级成了一名很有想法的骗子,骗子中的人材!
“呵呵呵”忽然觉得这人很有趣,周洛坚定了心中的想法,问他说:“陈教授怎么改名了?”
陈四维似乎早已做好了面对周洛*般怒火的打算,顶硬挺着脖子,发挥出他的性格中最后一点本已不多的书生气,做好了一切准备。周洛怪异的和善始他感觉全力一拳打在了空处,软绵绵的着不上力。
周洛的态度出乎陈四维意料,四十不到的副教授,在学校里可谓成功,但在社会上,他确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失败者!尽管从宏观分析上为自己的人生设定了一条灰色的边缘道路,陈四维实际不是这方面的人材。参与了如此众多大工程、高科技项目,他并没有得到与之相配的好处,还搞臭了自己的名声,几乎连副教授的头衔也丢掉。越因为如此他越着急,反而失去了很多很多。有时候陈四维也常常想,如果当初不走这条路,或许现在会过得更好。
“算命先生帮我改的,花了120块钱。大概也瞒不过洛少,这几年我混得很不如意,改个名字转转运气。”陈四维酸涩的苦笑,点起一支烟挟在手里。当周洛质疑、嘲讽他的骗子身份的时候陈四维忍不住反唇相讥,可是当他不再追问,陈四维反而觉得不好意思,主动辩解道:“其实我搞的那些项目也不能算骗,还是有可行性的。水变油本来就是可以变成现实的,当时宣传上有些误会;那个‘永动机’其实不是指物理意义上的永动机,设想理由地磁能驱动机械,理论还是可行的,不用添加能源,相对人类说它‘永动’并不算错……”
“读书人的事,那能算偷吗……”仿佛耳边回想起孔乙己的经典名言,周洛心里也不大舒服。他并没有陈四维那么深的感触,但总之就是觉得不那么舒服。
“有没有兴趣到青符来帮我?”站在两侧长满青苔的长石台阶上,夕阳的光辉下,周洛身形飘渺虚幻。陈四维膝盖一软,一个踉跄几乎摔下台阶。他在房间门口就堵住了周洛两人。将周洛送到,苏庆方随即离开,两人一直就这么站在门口谈。陈四维没有客套,周洛也没有想进去的意思。
“你……你请我?不怕我把你的公司卷走?”几乎是一种本能的戒惧,片刻的失神过后,陈四维重新镇定下来,激动而又强自压抑着戒备的回答,“我认识许多精通法律的朋友,各方面的都有。”
“我想拿回来,法律保不住。”周洛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也许他真能办到呢!”想起早晨看见的魔术,陈四维全身一震,恐惧激淋一下涌遍全身。他认真地打量周洛。蓦然发现,眼前这名比自己小了十余岁的男子面貌依旧,可早已不是那个酒会上生涩的青年,社交场合稚嫩的新手。大半年不见,这个富家青年也改变了很多。
斜照的阳光由屋檐上落到周洛平凡无奇的脸上,陈四维忽然间觉得那双黑色的眼睛带着无穷的压迫,又象是一抹幽黑的深潭,恍若幽玄深不可测。随意站立在门外的周洛身上恍惚充斥着一种无形无质的独特气质,很难说得清那是什么,只使人隐约感到俯视芸芸众生的淡漠。恰如白云青山,并不因没有世人的注视而失落,也不会随着世人的议论改变。
天高云淡,我自巍然。
“看来他也经历了不少事情!”莫名涌起一股同病相怜的感觉,忽然间陈四维对周洛的感觉好了许多,伸出右手与周洛手掌相击,道:“好!你敢用我有什么不敢干的!”
“啪”的一声脆响过后,陈四维哈哈大笑:“改名字,转运气,看来120块钱花的还有点用!”
“命运吗?”周洛仰头望向夕阳,黄昏的光芒中,对生命不可知的隐隐恐惧茫茫然涌上心头。哪怕身具再强大的力量,也要在未知的命运面前低头,冥冥中是否真有无形之手操纵着芸芸众生?周洛不敢问,即使穹庐散人也无法回答。紫微斗术、观星衍辰,穹庐玉册《测算篇》初始序言就一直贯穿着这位天下群仙之首的恐惧隐忧。预言推算类法术的无厘头在于,一个临时起意买书照作的无聊闲人可能窥见天机;高居三十三天之主、大罗金仙亦常常测算不准。问题是,你还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准,什么时候不准。
这种法术,不如不学!
……
离开陈四维房间,已是天色全黑。周洛走出房门,抬起头来,只见明月在天,疏星数点,耳边潮声涛响,沧远澎湃。静听涛声,体内真气流转,早前的消耗早已恢复补满,海上朝升暮降的元气能量自然而然流入体内,丹田真气终至满溢。新吸纳的元气从丹田转化为真气,流转百脉,令人头脑格外清醒。
他仰望天际明月,不知今日决定,是对是错。天际冥冥让他有了那个想法,又让他遇见这么个人,两人交谈下来严丝合缝,丝丝入扣,一路做下来那么自然而然。只是这个决定作下影响却不止他一人,千人万人的命运都将随之改变,国家、民族,整个世界都将受到影响。恍惚当真在命运的轮盘上一掷千金,倾世豪赌。
“不知百年之后的人们会如何评述我?”
周洛深深吸了口气,既然踏出了第一步,那也没什么好再犹豫的!
“周门主,需要我领您去为您安排的房间吗?”受苏庆方吩咐,一直守候在门口的一名四方楼弟子恭恭敬敬向周洛问道。“不必,我自己过去行了,牢烦你白等这么久了。”他说的虽然客气,但金丹高手在世人面前,尤其四方楼等势力成员弟子眼中,虽然武力强悍,霸绝天下,形象却不是太好。这世上金丹高手其实并不太多,昆仑宗师架海紫金梁、华夏今日十大高手,多数人都没见过。四方楼众弟子得到最为直观印象的,反而是前月三老与周洛那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一日之内数千人命,直接死于交战双方手下不下数百,这笔帐自然全数计在周洛头上。
在四方楼低层弟子眼中,这位“十大”之一,新晋宗师高手不缔凶神恶煞。传闻中残忍暴虐狡猾多诈的方氏问天,性情变幻不可捉摸的天魔宗主,信手杀人横行北疆的撑天白玉柱,短短时间之内,哪个也不如这位看似和善,实则翻脸无情,杀人如割草的青符门主。
仿佛害怕周洛随手就会取人性命一般,门口那名守卫与留下等候周洛的那位四方楼弟子闻言好似听到了最可怕的言辞,齐齐后退一步。先前周洛莫名其妙望着月亮,站在门口神情变幻,一时疑虑迷茫,一时坚定果决;忽而咬牙切齿,忽而双手握拳,长吁短叹,早已惹得这两人心里发毛。听他这般说法,两人略微惊愕,相互看了一眼,话也不敢多说,躬身行礼扭头就跑。
残留一脸的惊骇留在周洛眼中,周洛心头也明白了几分,微微摇头,信步沿着石径走去。一路所遇四方楼众弟子,无不是骇然失色,躬身行礼,在他面前战战兢兢,绝不敢有丝毫触怒。愈是如此,周洛脸上越无一丝喜色,板起面孔,反而令人四方楼弟子越发恭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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